第三十三章 粮饷_明祚
笔趣阁 > 明祚 > 第三十三章 粮饷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第三十三章 粮饷

  九月初三,奉圣夫人客氏向朱由检请求从宫中迁回私宅。朱由检思虑良久还是同意了。

  朱由检早想把她赶出宫去,但是考虑到魏忠贤和自己现在的实力对比,迟迟不敢动手,客氏向自己请辞,倒是正中朱由检下怀。这样一来能把客氏与魏忠贤分开,还不动声色。

  这位客氏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,她本名客巴巴,原本是定兴县侯二之妻,十八岁时被选入宫中充任天启皇帝的乳母。天启皇帝继位不过十天就封其为奉圣夫人,出入形影不离。魏忠贤为了窃权,千方百计地巴结客氏,花费五百两银子办了一桌六十道菜的酒席,邀她同饮。客氏也欲利用魏忠贤以巩固自己的地位,于是二人一拍即合,关系非同一般。两人一个是“老祖太太千岁”,一个是“九千岁”狼狈为奸,把持内外。

  天启皇帝宾天,客氏留居宫中显然已无任何理由,她不得不请奏出宫,没想到朱由检竟顺水推舟地批了,这下子客氏更没理由留下,只得于五更悄然离宫。

  朱由检得到消息是第二天清晨,徐应元照例是包打听,一大早就跑进来跟他汇报:“万岁,客氏昨夜五更离京,走时嚎啕大哭,看来是走得心不甘情不愿啊。”

  现在还得稳住魏忠贤,于是朱由检吩咐道:“你去找魏忠贤,让他提奏,对客氏之子加些封赏。”

  正说话间,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跑了过来,“老奴叩见陛下。”

  朱由检问道,“王掌印这么早来,是有什么事情吗?”

  王体乾说道:“老奴这次来,是向陛下请辞的。”

  朱由检脸色沉下来,“前几天魏厂臣请辞,今天你又请辞,朕依仗谁去。不准,回去好好做事,朕不会亏待你们。”

  王体乾回去径直找了魏忠贤,魏忠贤一见他回来急不可待地问道:“万岁怎么说?”

  王体乾说道:“万岁不准辞职,还说厂臣与咱家是万岁依仗,看来是厂公多心了。”

  魏忠贤还是有些心慌,继续问道:“你说万岁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?咱家怎么就看不明白了呢?”

  王体乾安慰他道:“厂公不要多心,万岁现在也才是个十七岁的孩子,说句不好听的,你我十七岁的时候在干嘛?现在万岁刚继承大统,万岁的潜邸里可是连一个属官都没有,合用的人也就徐应元一个,徐应元什么货色您还不清楚。要是咱们撂了挑子,万岁爷上哪找人去?”

  魏忠贤思虑半晌道:“可万岁继位之后,这也太平静了,咱家最近眼皮直跳,怕是要出事儿。”

  王体乾满不在乎地说道:“能出什么事儿,万岁爷同先帝一样,少年心性,你没见万岁登基之后把那些匠人道士又都叫回去了,继续搞他那机械、炼丹,只怕将来又是一个世宗皇帝。”

  魏忠贤嘴里始终念叨着“不对”,“不该这样”等等

  王体乾觉得魏忠贤最近有点魔怔了,也不打扰他,径直回去办公,他那还有一堆奏折等着披红呢。尤其是这两天毛文龙也不知道抽什么风,一个劲儿地上折子,这不一大早内阁送来的折子放在最上面的就是毛文龙讨饷的题本,兵部的意思是不给,内阁的意思是给,给与不给他也难做,刚才想着魏忠贤的交代,去向皇帝请辞,心里忐忑,这件事都没放在心上,现在皇帝挽留,总算是心落下来了,不过刚才太紧张忘了跟皇帝说,心想今天就别去找皇帝了,还是等明天再说,反正这事儿不急。

  这边朱由检拿起奏本看了看,调巡抚宣府右都御史秦士文为兵部右侍郎,无可无不可,批了。兵科都给事中杨所修调任南京通政使,也一样,批了。他不知道的是,正是批了这份奏折,几天后被调南京的杨所修会打响清缴阉党的第一枪。

  现在朱由检又一阵心烦,巡抚天津户部尚书黄运泰的奏折:预计山海关内外粮料,总计米、豆一百七十八万三百石,户部意见是米从临清德州仓运,不够的从庐州、凤阳、淮、扬采购。又是一大笔银子支出。

  他是终于知道为什么天启皇帝那么不愿意上朝,现在换成他,也不愿意,好在户部这次没说让他掏内帑,他突然想,要不也学学皇兄,把魏忠贤放出去弄银子,他在皇宫里安心搞发明算了。不过想想也就算了,天天缺钱,减寿是真的。看来得加快时间弄倒魏忠贤,然后大力整顿朝堂了。

  原本朱由检是准备在斗倒魏忠贤之前,朝中大小事务都轻拿轻放的,不过自己继位之初就遇到钱粮问题,他决定还是要过问一下。

  他把内阁、户部、兵部的主事官员都叫了来。

  朱由检当先开口:“诸卿,朕刚看了黄运泰的奏本,心中游移不定,这是朕自继位以来第一次批阅钱粮折子,所以请诸卿过来探讨一二。”

  黄立极微笑道:“陛下勤政爱学,实在是大明之福,陛下有什么疑惑,臣等定庶竭驽钝为陛下解忧。”

  “朕看了这题本,心中却有这么几条疑惑,还请诸卿解惑,”朱由检拿起黄运泰的题本道,“这里写道,计关内兵六万,各月米五斗,岁支共七十六万七千六百石;班军两万,该米七万二千石。月米五斗,一年六石,六万战兵三十六万石,这七十六万石是怎么来的,怎么多出一倍还多,还有班军,这是城防部队,两万人七万石,这斗数、石数怎么算出来得?”

  说着朱由检瞟了一眼黄立极,黄立极立刻抓瞎,他又不是兵部、户部官员,怎知道怎么算出来的,他只好看向崔呈秀。崔呈秀也是一头雾水,说道:“王大人经略辽东多年,还是王大人解惑吧。”

  王之臣暗自把崔呈秀祖宗骂了个遍,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啊,黄运泰难道连数都不会算,结果你们稀里糊涂批了,问我我能知道什么?王之臣尴尬地说道:“以往各军粮饷汇总批略,黄运泰如何计算,臣不知。”

  朱由检正待发怒,兵部左侍郎吕纯如说道:“启禀陛下,臣略知一二。”“嗯,”朱由检允许,“吕卿来说说。”

  与朝中这些大佬不同,吕纯如是从知县一路走上来,对地方事务以及钱粮都比较熟悉,只见他侃侃而谈,“太祖、成祖见年的军饷包括供给军士全家人的‘月粮’和单独在军事行动时发放给军士本人的‘行粮’,马军的月粮定额是二石,普通军士的月粮定额是一石,有家室的发放盐二斤,无家室的发盐一斤,军马每日给豆三升,草料十五斤。被判戍边的恩军视家人数量供给月粮,四口以上每月一石,三口以下每月六斗,没有家室的每月四斗。行粮是没有定额的,视作战、操备、修边、防秋等军事行动的行程计算支取。天启时期,月粮标准上调,辽军每月的军饷大约在二两上下,而贵州、四川等地进入辽东作战的,每月军饷标准接近三两。”

  吕纯如顿了顿,看了看朱由检的脸色说道:“陛下,我朝给粮分本色和折色,本色为实物,折色为折成银子、铜钱,黄大人题本里的给粮应是本色的一部分,其他折色,至于算法,需要核对花名册。”

  朱由检立刻抓住关键点,“卿说花名册,辽东个地总兵、参将、游击等各部所率兵马,是何兵种,有多少马,多少军械等可有花名册?”

  霍维华立刻接上:“陛下,这个自然是有的?”

  朱由检问道:“多久更新一次?”

  霍维华支支吾吾地说道:“兵部用的是天启元年的名册。”

  朱由检气笑了,“堂堂兵部,有多少兵马都不知道,你们当得好差事啊。”

  朱由检又转头向郭允厚问道:“郭卿,你们户部是怎么就给出钱的?”

  郭允厚只能无奈地说道:“回禀陛下,臣也是无奈,兵部核销兵饷、米粮、豆料很多都没有核销依据,这也是臣以及户部不愿支应的原因,而且辽饷月月递增,只说辽东粮价不断增加,可辽东各地粮价高低不一,只有各地军将的条本作依据,臣也无奈。”

  朱由检又问霍维华:“霍尚书,你来给朕解释解释,这花名册为何不更新?”

  霍维华可不敢实话实说,这花名册时时更新,那里面缺额,侵占不就暴露出来了,大家贪银子就太明显了,犹豫了半晌才道:“各地军将惫懒,疏于整理。”

  朱由检双眼眯起,怪不得辽东军饷就是一笔糊涂账,辽东到底有多少兵,估计面前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,没人能说得清,因为说清了,大伙就没地方捞银子了,是辽东的兵越来越多吗?是辽东的兵查不清吗?都不是,因为辽饷就是座金矿,所有人都想伸手,而且敢伸手的人越来越多,兵没个准数,米、豆价格也没个统一标准,各级官员包括武将冒领、虚支,大家都心知肚明,却谁都不敢戳破。

  朱由检问道:“天启元年辽饷拨付多少?”

  霍维华又看了一眼吕纯如,吕纯如无奈只得回答道:“天启元年辽饷旧饷三百零五万两,合计太仓,新饷实付七百五十四万两。”

  “去年呢?”朱由检继续问道。

  吕纯如接着说:“去年核发九百七十七万两。”

  “那今年到现在发了多少了?”

  “这”吕纯如解释道,“还没进行年终核算,尚不清楚。”

  朱由检面向郭允厚。

  郭允厚尴尬地说道:“禀陛下,臣这里没有详细的数,但是到八月为止已经核发差不都快九百万两了。”

  朱由检不由沮丧,“这辽饷就是个吞金兽啊,诸卿回去都想想办法,这辽饷不能再这样发了,还有从即日起,兵部与兵科、御史会同各地军将开始清查花名册,每清查一份发一份,未清查的暂停发放。”

  这下子大家都坐不住了,阁臣张瑞图立刻说:“启奏陛下,若不核发,辽东必乱,到时只怕辽东会有兵变。”

  “那你们说说,该怎么办?”

  张瑞图继续说道:“禀陛下,依臣看还是先发了,然后再清查。”

  他一说完,施凤来紧接着就是说道:“臣附议。”

  再然后,李国普、崔呈秀、霍维华、王之臣等大臣依次附议,只有黄立极与郭允厚没有表态,但他们是否表态已经不重要了,内阁四分之三赞同,户部三分之二,兵部全体,包括户科、兵科全都赞同付,皇帝反对也是无效的。

  朱由检气得负手而去。

  请收藏本站:https://www.sh244.com。笔趣阁手机版:https://m.sh244.com

『点此报错』『加入书签』